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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 「我們的覺醒,始於我們的痛」──這是2010年RAWA演出,為我們編舞的吳文翠老師設計的開場白。她是十分嚴謹的資深劇場工作者,以出於專業的習慣要求我們不斷練習、流暢每個段落的轉換和連貫、凝聚表現的張力與強度。於是該痛的時候你不能「裝痛」,是必須喚醒你的痛,像搭乘時光機回到那個痛的當下,讓真實的痛被如實的呈現、看見並感受。那些根本不願去回想、避之唯恐不及的痛。每跳一次就要痛一回;還要隨著段落轉折進入下一個心境……回想起來不但是密集的「轉念」練習,也是刻骨銘心的濃縮生命滋味之舞。

   學習「帶著覺知和身體一起工作」的過程中,更能體會「記憶」不僅止於頭腦。除了意識與潛意識的記憶之外,身體也有記憶,而且比頭腦記得更多更全面;我們可以在慣性中無意識的使用身體,也可以透過肢體訓練喚醒身體。例如,喚醒痛的記憶,或是覺察尚未復原的舊傷在某個姿勢或行動的時候隱隱作痛,或某些不平衡的姿勢動作經由日積月累已經成傷。

   「療癒」是一個「回到平衡」的過程。無論新傷舊傷,我們可以選擇置之不理、忍痛繼續舊模式,或是找到方法重新平衡來減輕或消除痛苦。我們可以避重就輕的將傷痛輕輕帶過,無視那個當下它顛覆了生活,之後則負傷一路跛行;我們也可以如實面對傷痛,給它應有的照護,在付出相對所需的代價(時間、資源、復健)之後取回在平衡中穩穩前進的權利。

   身體記憶不是只有肉體,也包含情感、情緒、信念、能量流動……所以生命的平衡有賴身心靈的整合;但物質身體的傷看得見,心靈的傷在「具像化」之前卻不容易被看見。「心痛」是那麼具體甚至強烈的感受,但又像是抽像的字眼;「心靈」聽起來也彷彿帶著點飄渺,從物質角度來看,心靈跟幽靈簡直是類似的存在(或不存在)。心靈既然難以捉摸,「心靈照護」長久受到忽視也就不奇怪了。

   在一定範圍內,身體和心靈都有自癒能力;除非重病重傷、受傷後缺乏修復的條件、在傷口灑鹽或下錯藥……,總之若不是走向修復就是走向敗壞。能忽視不理的傷,若不是逐漸自癒,就是直到有一天疼痛到無法坐視不理了,只得尋求療癒。面對傷痛,耐痛的人或許顯得比較勇敢,也可能忍耐到無法挽回的地步。而選擇療癒未必能免於疼痛,療癒的過程可能出乎意料的疼痛。

   若無傷痛何需療癒;可惜世上不病之人幾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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